清川玉鹤

【冰九】气运之子是我的金手指(十三)

小冰小九,可可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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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清醒时,他的肩头放着一只手。


修雅剑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窗外的光朦胧而黏稠,夕阳温柔地掉在窗棂上。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洛冰河,却对上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沈清秋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坐起身,欲打掉岳清源放在他肩头的手。


“沈师兄,你先下感觉如何?”


还不等他动作,身侧传来一道含着关心的温冷嗓音。对上木清芳的眼,沈清秋的手蜷了蜷,缩回了身侧。


“清秋无事...烦请掌门师兄先放开我。”


修雅剑嗓音淡淡,说完后垂下了眼睫,却在看到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时愣了一下。


木清芳见了,解释道,


“方才为师兄施针,便先脱去了外衫...师兄现在赶紧运气至丹田,然后告诉师弟是何感受,我才好对症下药,为师兄写药方。”


沈清秋听了照做,除了丹田处还有些滞涩之感,其他并无什么不适。他如实告诉了木清芳,对方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笑意,


“这是正常的,那应当是无甚大碍。幸好师兄施救柳师弟时不在归墟之境。只是这几日还需静养,我待会给师兄开几道调养的方子。”


“沈师弟,今日辛苦你了。”


岳清源关切地看着他,眼中有些隐约的复杂和欣慰。


沈清秋看着他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转头向木清芳道,


“多谢木师弟替我诊治。”


木清芳坐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


“清芳职责所在,师兄无需道谢...”


“还有一事...我明日重新闭关突破,不知可行否?”


木清芳似乎早料到沈清秋会这样问,不假思索,


“师兄先休息两日,感到丹田处的灵力正常运转压制不住时再行闭关,便是最好时机。这几日,我也会时时来照料着师兄。”


换句话说,就是别想了,好好在清静峰给我待着吧。


思及此木清芳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


“师兄突破元婴大关,本是可喜可贺之事,怎么也不告诉一声,我也好为师兄准备些助于突破的灵药。”


沈清秋难得笑了笑,


“之前给的丹药已经足够。”


却是避重就轻,略过了木清芳略带试探的询问。


木清芳见此,也只好叹了口气。


他看着沈清秋虽然苍白,但却比以往都要坚韧几分的面容,不禁有些恍惚。


十二峰峰主里,沈清秋是最晚入道的,修为也与他们这些自幼出身仙门大家或是自幼修习的差了宛如天堑的一大截。却不想经年累月不要命的追赶下来,还真的让他追上了。甚至不仅追上了,还脱胎换骨,远远走在了他们前方。


他的努力,木清芳看在眼里。他的成长,木清芳也由衷祝愿。


穹顶峰亦有诸多弟子受伤,木清芳只再停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清秋,”


岳清源方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看着呆呆望着竹门的沈清秋,出声叫他。


沈清秋收回目光,问他何事。


“今日之事,柳师弟都与我们说了。魔族攻山,辛苦你主持大局了。”


沈清秋的眼无波无澜,顿了一顿,轻轻道,


“掌门师兄说笑了,身为峰主,不过某职责所在。”


“清秋做的很好。”


沈清秋没有接话,竹舍里一片寂静。不过岳清源早已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他自顾自笑笑,继续道


“木师弟已经给柳师弟诊治过了,好在清秋救治及时,柳师弟才没有因为走火入魔,损伤根基。”


“哦。”


沈清秋已经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折扇,拿着它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自己的下巴。


岳清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沈清秋是这个反应。准备到嘴边的话一时卡在喉咙里,说出来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纵使心细如尘如沈清秋,也无法把他所有的想法体察的那么细。眼看着岳清源欲言又止、温温吞吞,他眼里微不可查地闪过几次疲惫,


“掌门师兄今日奔波一路,又急忙赶来关切清秋,想来也是十分辛苦。如今我并无大碍,掌门师兄公务缠身,清秋实在无颜叨扰,还请回转穹顶峰吧。”


岳清源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赶人。


“沈师弟...”


沈清秋的侧脸弧度优美,清清白白如覆盖一层冷月寒霜。薄唇抿着,摆出一副不欲多说的姿态。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与岳清源分道扬镳、渐行渐远。每每与对方说话,沈清秋只会感到凉薄的愤怒和不甘,灼烧的困惑和不解,最后归于平静后,又是铺天盖地、透骨的凄凉和疲惫。


不大的竹舍,空气瑟缩地躲进了沉默了。斜阳落幕,光影几经流转,终于归于黑夜。


玉兔东升,莹白而洁净,星子在月光的挥洒下,点点地隐了下去。


忽而竹门轻启,打破了凝固的画卷。洛冰河手里端着木碗,周身是在厨房煎药时带上的药气。甫一进来,便察觉气氛不对。


看着面前这两位相顾无言,各自沉默对坐的仙师,洛冰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本以为岳清源已经和木清芳一起离开,却不想他单独留了下来。盯着坐在沈清秋榻上的青年看了几下,洛冰河端着药走过去,


“烦请掌门师伯让让。”


语气谦卑恭敬,话语却不甚客气。只是此刻岳清源和沈清秋正是心绪杂乱时,双双都未曾注意。


岳清源看了一眼他袖袍处的金线竹叶纹,勉强撑起面容,露出个温和的笑。他起身拉出一张矮凳,转身坐在茶桌前,看着洛冰河放下托盘,接着坐在沈清秋身侧他方才坐的地方。


“不烫了。”


将小小的木碗拿在手上递过去,洛冰河声音轻轻。


沈清秋接过那碗药,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药里不知加了哪一味,苦得他连喉咙都有些哽咽。


“这次带领魔族攻山的,是他们的圣女纱华铃,她如今在戒律堂地牢,还需有掌门师兄定夺处理。穹顶峰今日伤亡不小,各峰虹桥建筑修缮,其他门派的拜帖询问,事务堆积繁重,掌门师兄还是尽早回转穹顶峰罢。”


他重新恢复了在人前一贯的神色,有条不紊对岳清源说到。


有弟子在,岳清源也恢复了平日的神情,


“也罢,你好好休息,师兄...今日就先走了。”


洛冰河在一旁站着,低眉听着二人又谈了几句公事,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直到岳清源离开后关上竹门,他才向沈清秋伸出了手。


掌心翻开,是一块包着糯纸,雪白松软的软糖。


沈清秋坐在床榻上,低头看了面前的糖果一会儿,拿过去撕去糯纸放进嘴里。贝齿轻咬,糖芯里就流出来甜软的果酱,驱散了满口苦意。


“师尊,”


看着他慢慢吃完了糖果,洛冰河开口。


沈清秋心中一紧。


不知为何,洛冰河对他和岳清源之间的关系有着近乎奇怪的旺盛好奇心,过去这些年,他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地问过自己好几次,虽然从未得到过答案,但他也锲而不舍的从未放弃过。今日二人这尴尬严肃到近乎成为实质的气氛被撞破,免不了他又...


“我去千草峰拿药时,请木师叔配了几个香囊。舒神镇痛,凝心静气,你平日里带上一个罢。”


香囊不大,是洛冰河自己做的,里面装着千草峰培育的草药,散发出点点苦香。


沈清秋接过去,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洛冰河搓了搓脸,对着他露出个很大的笑,


“师尊闻闻,看看木峰主是不是骗我。我总觉得他们医修玄玄乎乎,装神弄鬼的。几株草,怎会有什么灵效。”


他有意无意地引导着沈清秋的注意力,慢慢地让他放松了下来。嗅着鼻尖淡淡的药草香气,沈清秋终于放松了肩膀。


洛冰河讲着讲着话一抬头,就见沈清秋眼睫轻颤,半阖着眼竟是又要睡过去了。他忙从床上站起,捏了捏对方的肩膀。


沈清秋迷迷瞪瞪地看着他,洛冰河无声地笑了笑,道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先喝点粥再睡。”


他在书柜里拿了一卷诗词,翻开沈清秋闭关前读到的那一页,将做成书签的一片青竹叶拿出,把书卷塞进沈清秋手里,让他先看一会儿。


“已经熬好了,我去端来,你先看看书。”


两碗白粥,一碟黄瓜,一盘白菜。二人都是吃相优雅的人,竹舍内一时寂静无声。


等到吃完饭,洛冰河准备收碗时,伸出的手却被沈清秋突然拦下了,


“我来收拾。”


洛冰河看着他,没想到对方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一句,一时说不出话来,拿着碗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沈清秋接过碗,瞪了他一眼,“还看什么?”


洛冰河赶紧坐下,紧张地看着沈清秋收拾碗筷。


“你怎么了?”


对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我不知道。”


洛冰河道。


可能他这辈子没想到也会有沈清秋伺候他的一天,即使这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伺候。


沈清秋从厨房里走回来时,洛冰河正在灯台上放一支新的白烛。枯燥而普通的动作,对方细致地做起来居然也是赏心悦目。蜡里不知加了什么,淡淡的清香随着烟雾散开。


“师尊过几日就要重新闭关突破,还是要保持好心情才是。”


洛冰河托着下巴,看着已经不困,正在就着烛光读书的沈清秋。


沈清秋抽回看书的目光,眼神放空了一秒。


他思索良久,最后低低应了一声。


“我与岳清源...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早已没有太过在意。”


洛冰河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强求。


后来就寝前在偏室里给自己上着药,后背看不见只能胡乱地拿药粉撒一把,却不小心把药瓶掉在地上。洛冰河立刻弯腰,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把药瓶捞起。幸好没有掉在地上,吵闹了隔间人的睡眠。他刚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头却见沈清秋站在门口。


仙师站在偏室和正屋连接的门道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专门拿来的上好灵丹,走过来拿走他手中药瓶,倒在帕子上一点点抹。


一夜好眠。


... ...


这天山中暑气微盛,绿叶盛着金阳,山风簌簌惊起嬉水的雀鸟。苍穹十二峰的十一位峰主,凑在一起开了个会。


“柳师兄,他当真救了你?”


齐清萋表情复杂,觉得奇怪极了。


按照描述,当时沈清秋自己也是突破的关头,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施救,这本就是可以上苍穹山新闻的事情了。更何况,他施救的对象还是柳清歌。若非红境没有异样,齐清萋简直要将沈清秋当作夺舍的邪祟抓起来。


柳清歌点头,同样是表情复杂。


木清芳见了笑笑,抿了口茶道,


“我看柳师弟不如借此机会,缓和与沈师兄的关系好了。”


齐清萋正半身撑在桌子上,听见木清芳的话赶紧扭头扯他衣袖,


“木师兄啊,我们这群人就你在那主儿面前能有几分面子,他到底怎么想的?”


“这我如何能知?”


木清芳哭笑不得。


女修搓搓下巴,似乎在思索,转而也看着柳清歌。


“柳师兄,其实我觉得木师弟说得不错。”


柳清歌哼出一声气,


“我借此机会缓和?为何要我主动求和?为何不是他沈清秋向我求和?”


“哎呀。话也不能这么说,沈清秋这厮脸皮子薄,他都主动救你了,可不就等于主动求了吗?”


另一位峰主附和笑道,“柳师兄莫不是想沈清秋软下身段,来向你好言好语求和罢?若是如此,怕是天荒地老也等不到了。”


一桌人哄堂大笑。


“你们不知,”


“我说要替他疏导灵气,你们可知他如何回我的?”


柳清歌拿着茶杯喝了一口,齐清萋赶紧给他顺顺气。


一位峰主道,


“沈清秋救你,的确是匪夷所思。他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不知。”


柳战神皱眉,暗脑沈清秋这位主儿倒真真是比仙子还要矜贵几分,他们一群随便拎出去一个都叫修真界抖三抖的人物,聚众在这猜他心意。


岳清源坐在主位,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正欲开口,身侧却小小的传来一个声音,


“呃...额,柳师弟啊,其实沈师兄他救你也没什么可匪夷所思的。”


大家停下了讨论,聚精会神地看着尚清华,眼中是对八卦的苛求。尚清华嘿嘿一笑,清清嗓子环顾一圈道,


“就当年打井妖的事情,大家记得吧?”


众人满脸困惑,


“哎,就是沈清秋偷袭柳师弟那事儿。”


“噢!”


这样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


“听你这语气,莫非那事儿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齐清萋狐疑道。


“正是!”尚清华猛地一拍手,乐了,“我想说这件事情很久了,但沈清秋那厮不准我说,我说了他要杀我灭口。”


反正现在沈清秋救柳清歌的事情众人皆知了,他再补充一件性质一样的,应当也没什么关系了罢。


他扭头看着柳清歌,突然认认真真道,


“柳师弟,当年打井妖时,你侧上方看不见的地方正好有那么一只,沈师兄那一剑不是刺你,是打散了那只井妖呢。”


“当初责怪他心思歹毒,暗害同门,全是误会了呀。”尚清华又看向一众师兄弟姐妹。


方才嘻哈的小厅突然安静下来,众人语塞,柳清歌尤甚。他睁大眼睛瞪着尚清华,看了半天。几次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才道,


“他...那我...”


“没错,”尚清华又一咧嘴,提醒道,“你当时说:我不和偷袭同门的人同行。回去后告诉了你师尊,你师尊还去找了他和他师尊麻烦,这件事闹得满山皆知,沈清秋也从难伺候摆架子的野路子荣升成了心思歹毒暗害同门的小人伪君子。”


他这次彻底沉默了。


过了半天儿,一位峰主郑重道,


“沈师兄,是否有些过于口嫌体正直了?”


他从不参与对沈清秋的批判大会,这会也没什么可心中有愧的,说话依旧一如既往坦坦荡荡。


尚清华幽幽道,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关键是他自己不说,也不准别人帮他说,实在是太讨人厌了。当年看着你们俩,师兄我都要憋死了。”


“清秋...”


岳清源怔楞。他当时亦以为,是沈清秋对柳清歌心怀怨恨,故意出手。当时...掌门忽然想起,那时他曾去问过沈清秋,对方为何要这样做。


若此事真如尚师弟所言,那清秋当时心中,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呢?没由来的,岳清源的心头跳了一下,似乎有些恐慌和慌乱。


... ...


柳清歌一个人踩着正午的日光踏上了清静峰的天梯。走到竹舍前时,沈清秋正低头研究着洛冰河给他做的新糕点。


“柳清歌?”


硬底的白靴踩在泥土上,发出轻轻闷响。青衣仙人抬头,略微纳闷,看着从未来访过的蓝衣客人。


“沈清秋...你好些了?”


沈清秋坐在石桌前,手搭在石板上,愣了一下,迟疑地点点头。


柳清歌上前伸出手,手中是几个瓷瓶,瓶身用上好的玉石做成,表面还浮着一层灵光,不难看出是千金难买的灵

药。


沈清秋歪头看着他伸出的手,折扇点在下巴处,没有接。他没有接,柳清歌就这样伸着手也不收回。


“做什么?”


沈清秋问。


“昨日灵犀洞,多亏了你,多谢。”


柳清歌表情陈恳,郑重道。


“谢就免了,不过顺手。”


“就算是顺手...也是要谢的。”


沈清秋没有再去看那药瓶,扭回头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糕点上,专心致志。


柳清歌有些尴尬,将半抬起的手垂了下来,


“抱歉,沈清秋...昨日说话,是我不礼貌了。”


修雅剑挑眉,看着柳清歌的目光像看着一只弹出了《十面埋伏》的猩猩。


柳清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恼了,强硬地把药瓶往他怀里一塞。沈清秋猝不及防没有防住,那几个小巧的药瓶就落在他乾坤袋里了。


沈清秋懒得争吵,也只好作罢,自顾自地沏着茶。皓腕在阳光下微显莹润,熟练地翻转几番,清脆杯碰间,碧绿的水倒映着翠竹枝叶,茶香四溢。


“给我一杯。”


柳清歌站着,沈清秋没请他坐他便也不坐,站在一旁讨茶吃。


沈清秋如玉的手顿了一下,重新回头看着他,看了良久,两只指尖推去一杯,推到桌子另一方。


“坐罢。”


柳清歌松了口气。


沈清秋话少,自顾自地品茶,居然也可以旁若无人,一声不吭。柳清歌一介粗人,饮茶如牛嚼牡丹,三口两口,茶杯便见了底。感受着唇齿间遗留的淡淡苦涩,他抬头看着沈清秋优雅的侧脸,不自在地将额角的碎发拨到一旁,想了半天,


“沈清秋。”


沈清秋抬头,百战峰峰主紧紧锁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对不起,从前是我...”


柳清歌耳尖通红,结结巴巴又硬邦邦道,


“昔年种种误会,皆源于我成见太多。我向你道歉。”


他自己说完后率先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补充一句,


“谢谢。”


正午时分,弟子们都在午憩,清静峰竹舍外,沉默又空荡。就在柳清歌以为沈清秋今日再也不会开口时,却听对方道,


“你无需对我有什么谢意和愧意,我的确是...”


沈清秋笑了笑,


“十分十分讨厌柳师弟你。”


柳清歌愣愣地看着沈清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百战峰的天之骄子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玉石,没有说话。


沈清秋一怔。


与柳清歌冤家不对头数十年,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本以为这人会怒骂一句不识好歹,紧接着拂袖而去,却不想居然是这个反应...


“无论如何,是我误会于你,我自然还是要道歉。”


“是我有意为之的,你无需道歉,然而我也不欲道歉。”


沈清秋平静道。


“你!”


柳清歌气道,深吸了好几口气。


沈清秋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冷笑着摇了摇折扇。


“柳师弟若无其他要事,还是请回罢。”


“沈清秋,我好意与你交好。”


柳清歌皱着眉,


“你难不成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不与我,不与其他峰主亲近吗?”


沈清秋咧嘴一笑,“柳峰主总是当了一回聪明人。”


“沈清秋!”


柳清歌话语里已经染上了无奈,他正要说话,却被沈清秋打断,


“沈某本就是这样不识好歹的一个人,柳师弟还是别在我这里做无用功了。”


“你明明就不是,为何一定要如此?”


柳清歌不明白,沈清秋为何可以如此油盐不进。


沈清秋骤然抬头盯着他,


“我不是?我如何不是?没有礼貌、油盐不进,性子骄纵,自以为是,孤高自傲,这不是你们一贯对我的形容?”


“你...”


柳清歌愣住,


“柳师弟,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你们...你们平日里开小会,互相登门拜访时毫不顾忌的议论我,是掐准了我在苍穹山没有知交,不会听到这些。可苍穹这么大一个门派,总是会有有心人讲这些传到我耳朵里来的。我只是不欲与你们辩解掰扯...爱说什么是什么吧!”


沈清秋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不是...从前,我...”


看着沈清秋乌黑整洁的发丝,青色浅白的发带,柳清歌语塞。


“那都是许久以前。这两年,没有...”


“没有?”


沈清秋眉头一拧,


“你今晨不是批斗完我才来的清静峰?”


“没...”


柳清歌有些无奈,此刻才终于发现,事情并不好办。


“罢了。我不想知道你们有还是没。”


沈清秋有些恼怒的瞪着他,


“我不在乎你们说什么,怎么看我。但我也请柳师弟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不要来我面前转悠。”


嘴上说着不在乎,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悲哀。柳清歌看在眼底,突然起身到了他面前。


抬手一捏。


“真的没有说你不好。”


沈清秋今日没有佩带峰主发冠,一头青丝束在发带里,被柳清歌一手掐住,脑袋动弹不得。


“放开我!”


他抬手去打,柳清歌从善如流的放开了他。


“不信你入我识海,我给你看。不仅我没有说你,其他人也没有说你。”


识海脆弱,若被外魂闯入,非死即伤。沈清秋咬牙推他,


“滚滚滚,滚回你的百战峰,别来烦我。”


“我今日所言皆是真心,沈清秋,我承认,”


柳清歌喘了口气,抬手桎住对方手腕,不让他再推自己,


“我承认,我们是讲过你不好。但在我看来,那些大多都只是气话,没几个人是真心恨你讨厌你的。若你能稍微和缓些,大家肯定都会喜欢你。”


“...柳某一介莽夫,尚且能看得出来,沈师兄,你好好想想吧。”


柳清歌放下他的手腕,起身走了。


... ...


正午阳光很烈,洛冰河走来时撑了一把伞。甫一上前,就见沈清秋呆愣地坐在桌前,神色复杂。


“不好吃吗?师尊。”


洛冰河有些奇怪的放下伞。


沈清秋抬头看见他,伸手从桌下拉出一张凳子给他坐,摇了摇头,


“洛冰河,我在想,人是不是只有委曲求全、迎合他人,才能得到承认和欣赏。”


“自然不是。”


洛冰河一愣,心下有了几分形状。想来又是他那群自大无脑的同门。


“为了得到喜欢而迎合他人,掩藏本性装出一副温和乖顺的情态,这样得到的喜欢,不要也罢。”


“更何况,这样的喜欢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装出来的那个样子的。人活一世,何必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


“再说了,”洛冰河眉头一拧,“我师尊天下第一好,要欣赏也是别人以得到我师尊的欣赏为荣。”


饶是沈清秋也被他逗笑了,仙师微微扬起唇,脸颊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最欣赏你,谢恩吧。”


阳光落在他的笑颜上,美得洛冰河呼吸一滞。


随后又自顾自地笑,哧哧道,


“你最欣赏我,那你还欣赏谁?”


沈清秋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又看着洛冰河摇摇头,可爱得魔尊想捏捏他的耳朵。


“师尊,有些东西,宁缺毋滥。”


洛冰河低低道,也不知是在指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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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九是一对因为成长经历相似而能很好很轻易地互相理解的情侣,我喜欢他们之间这种磁场和默契,以及相似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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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玉鹤

作者年纪大了只想过煎煎蛋蛋的生活,偶尔上线经常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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